我时常想两个问题:信念是什么?它有什么力量?
方志敏在《清贫》中为我作了解答。寒冬腊月,红军领导人方志敏穿着一件单薄而破旧的棉袄去参加苏维埃代表大会。这令身穿新棉袄的代表们深感震撼,要给他换件新的。但方志敏婉言谢绝,在寒夜的灯下自己一针一线地将棉袄缝补好。当方志敏发现自己吃的是白米粥,而大家吃的是米糠和野菜时,立刻让警卫员把粥撤回,和大家一起吃糠咽菜。他说:“清贫,洁白朴素的生活,正是我们革命者能够战胜许多困难的地方!”毛泽东同志由衷地称赞他是“以身殉志,不亦伟乎”的人民英雄。
杨靖宇装满草根棉絮的胃给我作了解答。因叛徒出卖,杨靖宇领导的抗联一路军陷入日伪军的层层包围。更难的是天寒地冻之下没有吃的,只能以树皮草根充饥。杨靖宇鼓励大家:“革命就像一堆火,看起来很小,可燃烧起来能烧红了天,照亮黑夜。革命,不管遇到多大困难总会胜利的!”杨靖宇牺牲后,敌人残忍地剖开他的肚子,竟然发现他的胃饿得变了形,里面除了尚未消化的草根和棉絮,连一粒粮食都没有!杨靖宇的信念之坚,连敌人都誉其为“要睹其壮烈亦为之感叹:大大的英雄”!
“信念”,是个极为普通又极为神奇的东西,它能使人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汉武帝时,苏武奉命出使匈奴。匈奴单于欲其倒戈投降,遭到苏武严词拒绝。匈奴单于便将其流放到人迹罕至的北海(今贝加尔湖)边牧羊,并宣称直到公羊生下小羊才会放他。冰天雪地、阴风怒号的寒冷世界,苏武一待就是十九年,吞毡啮雪、历尽艰辛。但他出使时所持的汉节却从不离身。天长日久,汉节上的毛全都脱落了。匈奴单于又让苏武的好友、降将李陵前去探望,但苏武不为所动,日夜持节,跪视南方,其志不改。十九年,阐释了坚守初心的真正内涵。
它能使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蜀汉丞相诸葛亮志在兴复汉室,哪怕在最为艰难困苦的时刻,也从未动摇放弃过。他在《出师表》中表明心迹:“受命以来,夙夜忧叹……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受命之日,寝不安席,食不甘味……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至于成败利钝,非臣之明所能逆睹也。”其实,诸葛亮也清楚,能不能成功,他没有把握,因为“以先帝之明,量臣之才,固知臣伐贼,才弱敌强也。然不伐贼,王业亦亡。惟坐而待亡,孰与伐之”,所以,一个“庶”字,即是他真实的心境,但是,只要自己一息尚存,就会为兴复汉室拼到最后一刻。事实上,诸葛亮确实为他的信念不屈不挠地奋斗了一生,成为中国历史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典范。
它能使人傲视生死,正气冲天。南宋丞相文天祥抗元失败被俘。他明白,只要放弃自己的信念,便会立即恢复自由,家人便可立刻团聚。但文天祥不因此丧失气节,他将自己的心迹藏于衣服中:“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他在写给自己妹妹的信中这样说道:“收柳女信,痛割肠胃。人谁无妻儿骨肉之情?但今日事到这里,于义当死,乃是命也。奈何?奈何!……可令柳女、环女做好人,爹爹管不得。泪下哽咽哽咽。”文天祥热爱生命,热爱亲人,但他更珍爱自己的信念操守。他慷慨陈词,写下千古名篇《过零丁洋》:“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毅然舍生取义,从容殉国。
它能使人百折不挠,勇往直前。唐代高僧玄奘于贞观元年开启“西天取经”之旅。他经过上百个国家,历经千辛万苦,极尽世间磨难。然其志如山岳,心如铁石,独自一人西行五万里,终于到达天竺取回真经,为中西交流架起了桥梁,成为中国文化史上顶天立地的巨人,也成为世界文化交响乐中一个闪光的音符。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凡事善始容易,善终则难。如何才能破解这个千古难题?答案是八个字:“不忘初心,方得始终。”绝不能因为“我们已经走得太远,以至于忘记了为什么出发”。这就是信念。信念的伟力是无穷的,有了它,一切艰难险阻都会成为过去,任何人间奇迹都会成为可能。(马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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